「國際衛生」近年來為台灣在國際事務十分積極參與的領域,從海外援助、急難醫療協助、到長期健康促進計畫等,台灣在此方面都有著相當的成就與經驗。
2006年12月2日,iACT邀請宋睿祥醫師分享在「無國界醫生組織」(MSF)的實務經驗:從決心走上無國界醫師之路,如何準備並以實際行動履踐醫師救人無私奉獻的精神,並分享參與過國際衛生經歷後的心得,並給予有志於參與國際醫療事務的青年建議。
以下是宋睿祥醫師在演講中的分享,由我紀錄與部份改寫。
題目: 無國界醫生宋睿祥談青年在國際衛生的參與
【演講摘要】
成就一件事最大的方法就是動機,我很高興很多學弟妹對國際事務這個議題有興趣而來到這邊,我今天我會站在這邊跟『無國界醫生組織』(原名含意為”沒有國界的醫生”,MSF)有很大的關係,它是一個源自法國的國際組織,這個組織在1999年得到諾貝爾和平獎。
那我跟這個組織又有怎樣的關係呢?其實,當我是大四學生的那一年(1997),因為那個時候我對於自己的未來很徬徨,因為那時候大四病理考完時,對醫學生來說就是要踏到醫院裡去開始實習,對於許多人來說,或許是要一腳準備踏入社會工作,我那時候就在想一個問題:那就是我未來究竟要做什麼?或是我四、五年後會在哪裡?會是什麼樣子?那時候我問了自己很多類似的問題。因為那時剛好有個攝影展,其中的一張照片打動了我,就是因為這張照片,我也才會踏入這個旅程。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這樣的照片,照片裡的孩子是個阿富汗的孩子,他嚴重地脫水,這張照片給了我很大的震撼,因為從小到大在台灣長大的我們,其實沒有機會經歷這些像是飢荒、貧窮與戰亂等災害,以前對於這些災害的想像,也只有像電視中凸著大肚子的瘦弱孩童影像,也因為這樣,覺得這些問題離我很遠,但是這張照片不一樣,我那時候的震撼是,原來這些災難與疾病是多麼的靠近,透過這張照片,我才有點瞭解到原來貧窮是與疾病這麼有關聯,還有地球上有這樣的角落,此時此刻,有一群人僅能用這樣的方式生存著。
我想或許當我在煩惱要去哪一個醫院見習時,也許在地球的ㄌ另一端,還有群人正在想:我今天晚上要吃什麼、我今天能不能吃到晚餐?我今天有沒有辦法繼續活下去。
那時開始,我開始問自己更多的問題,就是那我接下來要做什麼樣的事情呢?我到底要隨著社會的安排,當個醫師,完成實習、通過國考拿到執照、持續不斷地工作,這是很順遂的工作方式和人生,我那時覺得這樣去當醫生對我並沒有特別有意義,我希望自己有機會可以去探索一下,看我能作些什麼事、可以讓自己的生命有所不同。後來我決定開始來探索、看我是否有機會可以來讓自己的生命會有所不同。
我大學的時候,花了很多時間在自助旅行,我覺得在旅行中可以有機會更觀廣的去了解世界,我人生中的很多重大決定,其實也都是在旅行中所找到的,包括參與無國界醫生組織的決定。旅行其實對我有什麼重要,其實最重要的是一個人在自助旅行的過程中,除了玩樂之外,其實更是認識自己、自我成長、和對自己負責的重要旅程,其實跟一群人去旅行是很簡單的,因為有任何問題發生,你有人可以依靠和幫助,但是一個人去自助旅行時,你只能依靠自己,遇到問題時,也唯有自己想辦法去解決。
所以我在國外旅行時,遇到一些外國朋友,我發現為什麼一些國家會強盛,跟他們國內年輕人的態度有關,像日本人的英文不好,但是在世界各地都可以看到日本人自助旅行者的存在,其實這些自助旅行者有些都很貧困,他們出發的原因只是想在年輕的時候,多到國外去看看。我在大學畢業後的一年,我放自己一個大假,我到幾個國家去自助旅行,這趟旅程給了我很多的想法、也學習自己解決很多問題。
在旅行中,我也有趣想到疆界這個問題,其實我們將自己畫了很多的疆界,主觀地去限制自己的條件、還有條件下可以做的事,但是其實很多事情,聽別人在怎麼想,其實自己去經歷才會有所感動,而將理想落實的方法很簡單,就是出發,對我來說,其實很多人的想法對我並不是這麼重要,因為我想要去做的事就去做就對了。
我在西藏旅行的時候,恰巧有碰到無國界醫生組織的人,我跟他們詢問要如何加入組織,他們要我到香港辦公室去問,我後來舊跑到香港辦公室去說我要加入無國界醫生組織,他們很訝異我的行動,但是還是熱心地跟我說明了加入組織所需具備的條件。我那時後有那樣的熱誠、熱心,但是缺乏所需要的資歷,有熱情是很重要,但是具備相關專業知識也很重要。
作這樣的決定需要很多的準備,第一件事,跟家人溝通是我首先覺得最重要的事,第二件事,安排自己去相關專業知識的學校進修,專業很重要,去到那裡沒有辦法給於別人實質上的幫助,除了給對方造成麻煩,讓自己深陷挫折感之外,或許還可能讓自己或他人欲到生理或心理上的挫折和傷害。
後來我在台灣有了兩年的相關臨床工作經驗後,我還前往英國和布魯塞爾接受訓練,當然這些之後,有顆開放的心也非常重要,之後完成這連續階段的資格訓練後,2003年3月,我收到了總部指派我到賴比瑞亞的通知,從我開始準備到夢想要實現前,我總共花了七年來準備相關的資格訓練。
當時夢想要時現錢的感覺真的很美好,但是當我走到布魯塞爾的機場準備要登機前,這個美夢差一點破碎,我第一次搭到這樣的飛機連航空公司的標誌都沒有,飛機的狀況有點糟糕,起飛的時間延後很久之外,但是抵達目的地時開了艙門看到的居然不是賴比瑞亞而是塞內加爾。我當時真的感到非常地驚慌,但是發現週邊的人看起來都非常老神在在,我當下才發現,原來自己在怎麼準備,我認為自己已經準備好,你去到另一外一個世界,其實你在怎麼準備,都無法準備好,那是我當下的一個最深體驗。
賴比瑞亞在哪?尼可拉斯凱吉所演的軍火之王就是講在那發生的故事,我們對非洲人有刻板印象,都認為非洲人很窮,我們認為他們什麼都沒有,那就是錯的,像獅子山共和國的著名產物就是鑽石,但是鑽石是用人的血淚換來的,許多鑽石的背後是很多種族屠殺換來的,而象牙海岸產的就是黃金,賴比瑞亞夾在兩國中間主要生產什麼呢?賴比瑞亞兩種產物都有,而且擁有豐富的礦產資源。但是這些非洲國家並沒有因為這些資源而更富有,而是因此更陷入更多動亂,其中種族戰爭常常因為其他西方強權的介入而更加惡化。
這些問題看起來像是不同種族間的衝突,但是其實許多國家的政府軍之武器上往往就貼著美國的標誌,而反對軍則是貼著的敵對國蘇聯的標誌,其實這些非洲國家都沒有產生武器,而這些國家打戰的武器哪來的呢?其實,往往都是資本國家以武器來換取這些國家的礦產資源,所以很多的矛盾就是在這,雖然現在非洲已經沒有殖民國家了,但是原本殖民的政權卻透過種族衝突等戰爭作為掩護,延續殖民勢力控制來換取商業利益,聽起來非常荒謬,但是許多戰爭的背後事實就是這樣。
非洲的每個國家差異很大,像是距離賴比瑞亞三百公里之外的迦納,就是非常富裕的國家。而在賴比瑞亞,到哪裡就會看到貼著”內無武器”,在那工作並沒有非常浪漫,而是充滿危機,衝突是隨時會發生,我工作的區域非常偏僻,在那因為戰爭的關係已經五年沒有醫生進駐,當我離開這樣地方時,這地方還是沒有水跟電還能繼續營運。
每個晚上,我剛去那醫院看病人時,因為沒水沒電的關係,因為當地人膚色很深,而照明的燈光也很黃,我開始瞭解到很多事情不是準備好才能開始的,我忽然想到兩三百年前的醫師,其實也是在這樣的條件下去進行治療病人,所以我忽然感到比較放心了。
在非洲,很多疾病是在台灣沒有辦法看到的,我遇到的第一個死亡的病例是個男孩,幾天前還活蹦亂跳的小男生突然開始發高燒,然後開始抽筋,他的父親走了十個小時的路將他揹到醫院求診,他不斷的抽筋,而症狀顯示是惡性瘧疾,馬上就給他施打藥物,但是太遲了,三個小時後孩子還是走了,其實這樣的故事每天都不斷在發生。
我曾經問過這些孩子的父母為什麼不馬上將孩子帶來治療?但是後來我想到這樣的問題其實非常愚蠢,因為很多人居住的位置可能交通資源非常地不足,很多人其實往往是在事情發生後,在漫長的求醫過程中導致延遲治療而喪命。像另外一個例子就是麻疹,這個疾病在台灣因為疫苗預防接種的關係早已經絕跡,但是在賴比瑞亞這樣的國家,疫苗注射是非常不可能的事情,因為國家資源連經營長期穩定的健康照護系統都有問題,更何論進行大規模的疫苗注射,而僅能偶爾透過NGO的協助來進行。
許多疾病都是這樣的問題,其實在非洲如果在醫院裡看到一個生病的孩子,其實代表可能有十個這樣生病的孩子可能喪命在就醫的途中,像是瘧疾這樣的疾病,其實只要即時投藥治療,加上良好的營養休息,都會痊癒。但是很多人往往都是就醫延遲,加上營養不良而喪生。像許多感染疾病都是類似的例子,而有些例子是醫護人員可能知道要怎麼治療,但是卻受限於環境而無法改善,像有些媽媽用不乾淨的水源給孩子進食,導致嚴重的腹瀉,營養不良更加劇這樣狀況下的死亡率。
而有些狀況是早產的孩子,如28週的嬰兒提早來到人世,這樣的孩子在台灣可以生存,但是在這裡沒有良好保溫監控儀器的地方,孩子最後還是沒有辦法存活。在這裡,現實會逼得自己開始了解哪些病人是你可以實際地治療,但是哪些又是你受限於有限資源的環境而不得不放棄。
像TB這種在非洲很常見的疾病,一開始常為治療的問題與組織產生爭執,因為發現TB時,當下反應是希望用車將病人送到首都去治療,但是被資深的MSF拒絕了,他的答覆:『因為賴比瑞亞有八成的人集中在首都,然而即便是健康的人都沒有工作可以做來維持溫飽,當我們把這樣生病的人放在那,而一旦開始這樣的治療,最基本的時間是九個月,但是萬一停藥後最嚴重的問題是抗藥性問題。我們要送他去首都的結核病治療中心很簡單,就搭車順道送到首都就好了,但是當我們把他送到首都之後,治療一兩個月後等到症狀解除後,病人會被趕出治療中心,讓他回到門診中心繼續追蹤治療,接下來的七八個月他需要找工作和居住地來生活,但是萬一他找不到工作又會怎麼辦呢?他會回到他原本居住的地方,回來後更嚴重,病人帶著一個治療不完全的生病身體回來,等到有一天,當這個村莊有機會得到結核病治療時,這個村莊可能會因此得到抗藥性的結核病,那我們就是在幫助這個人?還是在毀滅這個地方呢?』
這樣的問題都發生在舊蘇聯解體的國家,因為有很多好心的NGO短期資助結核病的治療,但是當計畫完成後許多治療仍不完全,他們得到的是抗藥性的結核病,或許有些有機會得到二線多重抗藥性結核病的藥物治療,這些藥物不但很貴而且副作用也很大,而且往往因為治療的不完全而使得抗藥性的問題加劇,所以在計畫不完全的狀況下,任意開展一個治療專案是很危險的事情,甚至會給當地帶來更大的傷害。
在賴比瑞亞工作的時間,我也從一開始無法接受這樣的價值觀,開始反省:有些時候,我們做的事情,到底是在作我們想要做的事情?還是在做當地真正需要的事情呢?有時候我們在做很多事情究竟是只要讓自己感覺好過一點呢?還是真正能給當地協助?所以很多事情需要深思熟慮的規劃後才能進行,否則很容易對當地造成更大的災害。
另外一個問題是HIV,全世界八成的HIV人口集中在非洲和部份發展中的國家,而全世界治療HIV的藥物僅有一成真正放在第三世界國家來進行治療,其他則用於已開發國家使用。其實人們對於這個疾病的恐懼大於這個疾病的本身,這個問題究竟有多嚴重呢?非洲大約有三成的HIV盛行率,這個問題不僅只是醫療問題,還是個國際問題、政治問題。目前美國前總統柯林頓推動一個運動讓國際藥廠對HIV藥物進行降價,種種的狀況也顯示這是個跨越國際的全球共生問題。
這個問題究竟有多嚴重呢?因為高盛行率的關係,很多國家的平均壽命已經降低到25左右,這個問題導致許多國家裡的父母或是老師在壯年就因為疾病的原因喪命,而許多孩子也無法受到良好的照顧,而這些國家也在這種疾病造成的惡性循環中日益衰敗,雖然許多藥物仍無法完全治癒HIV的病人,但是卻可以延長這些國家的輕壯年壽命,這也可以幫助這些國家有不同的發展與改變。很多藥廠看到HIV只看到高藥價後的高獲利,促使這些藥廠降價才能長期並持續性地去大幅度改變問題。
我所工作的醫院名字叫做『最後希望』的醫院,我們醫院一天到晚就是躺滿許多末期的求診病患,在那的ICU病房內只有配有氧氣,所以送入那的病患其實只能等死,這種狀況與台灣的ICU病患狀況差異很大,因為在台灣進入ICU其實還可以拖延時間想要怎麼解決,但是在那,很多疾病往往是還弄不清楚怎麼樣、病人就已經結束了生命。
所以在這樣資源缺乏的地方,其實不是不去處理慢性病的問題,而是要考量資源問題而務實去處理更急迫的問題。但是在那,也會慢慢學會樂觀與正向思考,因為這是對待生命最好的方式。像是開刀時病房有很多蒼蠅在飛舞,如果在台灣或是以往的訓練知識一定會認為病人會感染而無法復原,但是奇怪的是許多病人卻癒後完好。
其實在那邊工作你常常會面臨到很多問題,但是如果你什麼都不敢做的話,你只會停留在一個safe room而已,也需要盡力能作多一點就盡量做多一點,在那邊工作經常需要面對許多第一次遇到的問題,在那只有你一個醫生,所以,有時候盡量能作多少就盡力多作多少,你不做的話,還有誰可以做呢?
在那邊因為能用的資源非常少,所以經常得面臨使用非常簡單的工具來進行治療,不過這讓我也那邊學用運用自己的雙手與五官來進行治療,所以在那裡工作有些時候會非常開心、有時也非常難過,不過這樣的歷程讓我找到我想當醫師的動機,我也發現自己很適合當醫師,因為學著去幫忙別人解決問題是個很有成就感的事情,這也是支持我繼續走下去的動力來源。所以尋找一個動機讓自己去努力、一個很好的理由讓自己能持續往前走,是很好的價值。這也會讓自己在面對問題時,學會比較不會抱怨來處理,人也會活的比較開心。
在非洲生活的經驗,讓我學習到很多,觀察非洲的人和他們的生活方式(其實他們在求生和有限資源運用的部份,真的非常多元與創意),會讓我開始反省是否以往常活在以既定的刻板框架去觀看別人這個問題,而且還不自覺地將這些刻板印象加上污名評斷,舉例,像泰國就馬上被聯想到泰勞、菲律賓人就聯想到菲傭,而且在醫院裡經常會遇到這樣的狀況,我們常認為他們什麼都不懂而已輕蔑的態度看待之。
其實如果深刻去了解至這些人,或許會發現有些人其實在他們的國家可能在學歷或生活狀況可能比我們在我們的國家內還好,或許是因為一些原因而使得這些人需要離開而來到這邊工作謀生,我覺得這種輕蔑偏見的刻板態度其實非常地不禮貌,也是非常荒謬的事情。其實在不同的情境下,都有可能成為少數或是弱勢的角色,沒有人想要被別人輕視或是被認為是差勁的人,所以不要主觀去認為別人很可憐而且需要被我們自以為是的幫忙。
帝國主義的痕跡其實常常發生在非洲生活中的角落,像我在那常被當地居民稱為white man,而覺得這些援助都非常合理,其實這種偏見可能還會導致我們不自覺地去習慣輕蔑這些不合理的現象。
現在怎麼進行援助是與二三十年前資訊不發達時的狀況是不一樣的,因為全球化的關係,很多落後的地方可能並沒有我們想像的如此落後,像非洲的電信就非常發達,所以援助的角度與方式也需要因這些變化而有所改變,當然,除了要更加謹慎之外,其實,資訊的發展也幫助援助可以更多元化或有效,像窮人銀行就會幫助窮人做小額信帶來幫助他們可以有資源來做點小生意改變現實生計狀況。
宗教是非洲生活中很重要的事情,是他們生活中很重要的力量和精神寄託,而他們讓我印象很深的也是,他們很常可以隨時以音樂和舞蹈讓自己保持心情上的樂觀。在醫院工作時如果遇到挫折時,我都喜歡去醫院的嬰兒房看那些嬰兒,總覺得看到這些新生命來到人世間給了許多希望。
在那個醫院的十個月工作,前幾個月對我來說非常苦不堪言,但時其實我發現去一個地方進行服務,其實好的服務就是能與當地人好好相處,所以我發現好的服務的第一步就是能與當地人好好認識相處,而服務最忌諱的是態度的粗糙,就是以那種我要來幫助你、我給你的東西是對的和最好的、那種將自己的位階抬高於當地人的傲慢無理心態,服務不能急,不要認為自己所待的時間很少就認為什麼都要很趕並照自己的腳步來進行,真正的服務是細水長流的,寧可維持品質慢慢的做,長期累積起來的成果才能符合當地的需求,這也是服務的一種重要觀念。
所以台灣現在所推行的一些金援外交和短期醫療服務其實就有這樣的問題,像台灣曾經在友邦蓋了相當豪華的醫院和提供許多昂貴精密的檢查儀器,但是其實很多這樣的儀器都無法使用,因為他們沒有會操作的技術人員、也沒有長期提供耗材或是維修的後端服務,而且或許當地資源較匱乏的話,可能連供電的系統都會有問題,所以花了很多的錢卻在當地放了很多用不到的裝置。
像美國有些ngo組織,認為傳染病是因為沒有消毒,所以提供非洲偏僻地區醫院很多感應式的消毒器,剛開始的一個星期,醫護人員們都使用的非常高興,但是之後就沒有人去裡這些消毒器了,因為電池沒電而且耗材消耗完也沒有辦法繼續補充,所以這也是僅用自己的眼光去看待別人需求下所造成的問題,所以,其實對於援助的真正態度,一開始不應該抱持著要馬上完全改變的心態,因為短期間的協助,其實不要讓自己病倒或是造成當地人的困擾,再去談自己是否有辦法去進行援助。
其實有個老MSF成員跟我說:其實你沒有辦法一天內去拯救全世界,所以save your energy,才能持續努力去學習和努力。還有,其實在那邊的工作讓我瞭解到,許多衝突與誤會是起因於不了解或是不願去了解,像當地醫院工作的職員有人早上上班遲到了兩個多小時,這在台灣我們一定不能去諒解,但是如果認真去了解原因的話,其實會發現因為有很多人居住的地區是距離很遠而且交通資源很不穩定方便的,所以往往萬一清晨下個大雨,可能公車就沒有辦法前進,所以才會導致這些問題的不定期發生。雖然這並不代表遲到就是可以容許發生,但是這也反應良好的溝通也可以幫助我們了解問題並想解決的作法。
去年賴比瑞亞選出了女性總統,到目前為止看起來一切都很穩定,因為都沒有內戰再度發生,其實像這個國家的發展願望其實很簡單:他們希望國家可以建設、可以有農作物不再挨餓、小朋友可以健康長大,有時這些經驗幫助我回頭省視自己的處境和環境,突然會發現自己真的是非常幸福、而且發現媒體在一些雞毛蒜皮的事情上計較是很無聊的事情。因為只將視野聚集在島內,而忽略島外的事情,其實是非常短視近利的。
NGO的介紹,像綠色組織、和無國界記者、ICRC(國際紅十字會,唯一通過聯合國憲章所成立的組織),許多運作良好的組織,其實都是歐洲組織,這些資訊都可以上網去搜尋和應徵。
接下來我對MSF做一點介紹:MSF是個國際人道救援組織,主要專注於是醫療協助,以人道救援為主。1971年在法國由一群醫師成立,大部分援助能停留在非洲,因為亞洲與歐洲因為冷戰結束還有主要慢慢以慢性病為主,MSF比較停留在急性疾病,提供最基本的醫療援助為主。所以要參加非政府組織可以自己的興趣和發展方向為主,不接受政治力援助的干擾來維持立場中立,不過也是因為這樣的立場讓MSF得到1999年的若貝爾和平獎,通常在戰亂的國家內工作,這樣組織的特色在於專業,像MSF為什麼可以在短時間內進行緊急救援,因為他有很完整的物流管理,組織在布魯塞爾有一個非常大的物流運輸公司,
在援助的部份,MSF提供當地醫院經營與專業人力訓練、重建醫院診所(用大型貨櫃拼成醫院),其中內部人員百分之五十是由醫療人員參加,還有其他背景的人擔任後勤統籌。參加的基本需求為:語言與溝通能力(如果能講第二外語更好)、在發展中國家服務的經驗、抗壓能力與動機。其中動機是最重要的,學習長期關心這個世界比短期到當地服務更為重要,因為有這樣的知識背景、了解當地文化、專業能力,才能真正去投入協助,而不是對於當地造成傷害。
台灣人很喜歡捐款,但是其實長期去投入關心更重要,像南亞海嘯發生到現在兩年多,其實八成的捐款都沒有到達當地,還有參加援助時,不要認為自己真的很偉大或是當地沒有你會不行的心態,因為畢竟是個外人,而當地有沒有你也不會短期間變好、但是慈悲寬懷的心態才是重點,能有關懷的心胸和行動才是重點。
【Q&A】
1.關於人生規劃的看法。
我認為自己在20-30歲期間,人生是可以冒險與隨時重來,而人生有無限的可能性,可以去旅行、去認識自己,是很大的人生投資,因為我知道不再這時候做,我不知道30歲後,我是否還有機會且沒有太多的負擔去追求,因此,這當下我想做什麼就去做什麼。從不知道要做什麼,到去國外看看世界,去旅行,去慢慢規劃自己來加入MSF。
我去MSF時,我本來想未來只要做這個就可以了,但經歷工作數月之後,我發現很多事情僅有熱情是不夠的,還需要持續的專業學習來增加視野與工作能力。我怕我現在就決定自己只要用這樣的方式去做個十年,我擔心我會認為這些事情就是這樣了、也只能這樣處理,而人生價值也會僅有如此。
我回來後參加了很多演講,分享這樣的價值信念,我發現增加大家對這樣事情的認識,進而能促使別人了解也是能眾志成城。我希望未來三年,我可以完成自己的外科訓練,而能促成更多人了解與參加這樣的組織與信念。
其實,做這類的事情,如果抱持著『成就自己或炫耀』的心態來從事服務,那其實這樣的格局也沒有什麼,但如果認為『全然奉獻而不求回報』,對我來說那也很難,這樣的人也比較不容易遇見。因為都基本上,我們都會需要從參與這些事情的過程中,來觀看自己的成長,而基本的生活需求也是無法避免的。
2. 這些經歷再回來後,對工作有怎樣的影響?
剛回來時的文化衝擊很大,尤其回到自己原本熟悉的醫療環境,常常會覺得台灣人很浪費、真不知道要惜福,自己也常因為看到這樣的事情導致的情緒而起伏。過一段時間後,我才慢慢可以釋懷,因為我可以逐漸理解:台灣與非洲其實是兩個不同的世界(文化),而價值觀與生活型態也因此有很多不同。無論如何,我都告訴這些經驗與信念,至少讓我自己看世界的方式有所改變或多元。
其實,有些MSF同事在工作很久之後反而無法回到原來的世界,因為他們認為自己已經無法在融入原來的生活。這個世界並不是全面光明的,有些NGO內的人生活有可能也很糜爛,因為有些人參加這樣的團體或組織,是為了逃避現實或原有生活,像很多援助地區內的NGO組織內有些人發生如酒精中毒、抽大麻等事情,也是時有所聞。而且擁有合理資源來供給自己的基本生活需求,也很重要,因為這樣也能讓這些有志從事服務的人有機會能長期投入。
3. 從認識、開始準備到進入MSF,怎麼去持續維持準備的動力?
我知道剛看到某些問題或現象或許會歷經某些程度的『文化衝突』,再回到原有生活之後,這種感覺很有可能也很容易的被生活與時間沖淡,怎樣在感動之後還能維持動機來準備,我覺得『持續關注』可以幫助讓這樣的感動不只是成為人生中的回憶而已,然後再去摸索與界定符合自己需求或規劃中的『重要性』目標,這些過程都會幫助自己慢慢去理解何謂『重要性』,這種主動的關注可以幫助自己接受時間的考驗,而日益堅定的動機也會幫助自己去持續維持實踐理想的動力。
謝謝妳的分享~~~
真的獲益良多